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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、何惹一身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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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秘密

探知別人的秘密未必是好事

危險往往就是這樣找上門來

沁歌回到慕容世家已是上燈時分。慕容嫣正在客房裏等她,一看到她回來,忙道:“你總算是回來了,林家又下帖子請你了,這回是以丁丁姑娘的名義。”“哦?她又請我?”沁歌聽到這個消息非常詫異。她和丁丁只有一面之緣,對方還會再次相邀,是她沒有想到的。

想起日間和蕭彤一起去驗屍,看到死者脖頸上的致命劍傷極細極深,沁歌心中又開始懷疑。“是明天吧,明天我一定去。”沁歌決定再去林家一探究竟。

這一回,林小樓仍是不在府裏。沁歌問丁丁:“你表哥可真忙啊,連著兩回不見他在府裏。”丁丁淡淡一笑:“他下個月就要成親了,自然是忙些。”她的神色間有著一絲難言的失落,沁歌瞧著她的神情,有點納悶又有點奇怪的感覺。

丁丁忽然擡起頭,振作精神道:“說來也奇怪,大概是緣分,我和溫姑娘你雖然只見過一次,卻覺得十分投緣。府裏除了婢女,就我一個女孩子,我想找個說話的人都沒有。”沁歌眼珠轉了轉,問丁丁:“難道你和我一樣,一年也難得出門一次?”

丁丁點點頭,垂下眼簾:“差不多。我在此地也沒什麽朋友,平日就只能在家裏呆著。”“這麽說,你不是本地人?”沁歌試探的問。

“嗯,我祖籍是粵東,林家的女主人林夫人是我姨媽,我娘去世之後,姨媽把我接到松江林家來,一住就是三年。”丁丁說起身世,沒有隱瞞。

沁歌點點頭:“難怪你武功好,原來是粵東丁家的後人。你的武功都是跟誰學的啊?”丁丁抿嘴一笑:“我爹啊,還有小樓,他教過我暗器手法。”沁歌思忖片刻道:“這麽說,你表哥武功一定很高了。”丁丁點點頭,臉上有一絲難掩的得意之色。

沁歌嘆息一聲:“難得你喜歡學,我幼時也曾拜過師,但我就是不願學。我家裏武功最差的就是我。”“其實我也不喜歡學,不過……不過學點武功總不壞,起碼遇到壞人可以防禦,你說是不是?”丁丁看著沁歌。

沁歌見她先前說話時眉宇間似有一層輕愁,忽然又話鋒一轉,心中盤算她本來要表達的意思。她的暗器功夫是林小樓教的,可是她又說並不喜歡學這些,這矛盾之處唯一的解釋就是,教她的人是林小樓,所以她心甘情願的學。

想到這裏,沁歌有種豁然開朗的感覺。難怪丁丁上次在花園裏說,覺得沁歌和林小樓像是有很多相似的地方,這回又請沁歌到府裏來作客,原來她是在試探。

林小樓大概不經常招待女客到府裏來,前天一下子來了兩位,讓丁丁心裏有點擔憂,林小樓是不是看中她們中的誰。慕容嫣和溫劍笙早就訂過親,想必丁丁也有所耳聞,對沁歌,她卻不熟悉,心裏始終放不下,所以再次相邀。

丁丁見沁歌有點發楞,輕輕拍了一下她的肩:“溫姑娘……溫姑娘……”沁歌疑惑的看著她,丁丁微笑道:“你想什麽哪,這麽出神?”沁歌回過神來,轉移話題:“你見過鐘三少沒有,我聽說他和你表哥是好朋友。”

丁丁聽她提起鐘三少,來了興致:“見過好多次,他的風雲山莊離此地不遠,常來找我表哥飲酒下棋,比試武功。”“鐘三少的風雲一劍在江湖上甚是有名,能和他比試劍法,看來你表哥的劍法也非常高明。”沁歌笑道。

“林家的家傳武功是飛刀和暗器,小樓的劍法只能說是一般,比起我爹的‘一字電劍’就差遠了。至於鐘三少的風雲一劍,我還真沒見識過。聽說他的這套劍法非常厲害,輕易不會出手。”

“什麽時候我有機會一定要見見鐘三少,都說他是年輕一輩裏數一數二的高手,連我五哥那樣心高氣傲的人,說起他也是稱讚有加,可見鐘三少不像某些人那樣浪得虛名。”沁歌撇了撇嘴。

丁丁嘿嘿一笑:“想見鐘三少的女子可不少,風雲山莊對面的風雲客棧就住著許多慕名而來的女子。鐘三少才貌固然不凡,但我覺得他的氣度才是最出眾的,你若有機會,的確應該見見他。”

她慧黠的笑容讓沁歌心裏明了,她是在打趣。只要沁歌不惦記林小樓,惦記誰都行。江湖上仰慕鐘三少的女子那麽多,多沁歌一個也無妨。沁歌有些失笑,眼前這女孩子的心思真是太細了。

等等,她剛才明明說過林小樓就要成親了,她這樣下去豈不是自尋煩惱?能和林小樓相配的女子,必然也有些來歷。大家族裏,娶妻是大事,為的是錦上添花,喜歡不喜歡倒不是首要的。沁歌想到這裏,倒有些替丁丁惋惜起來。

從林家出來,沁歌沒有立刻坐轎子回慕容世家,而是去了蕭彤住的那家客棧。碰巧蕭彤外出辦差,沁歌只得在客棧中喝茶打發時間,等她回來。

客棧中客人不多,散落的坐了兩三桌。有人談起近日的貪官被殺案,沁歌留心聽著。只聽一個中年人道:“聽說,刑部的堂官上官先生已經奏報朝廷,要派刑部的名捕親自來查訪這個案子。”

坐在這人對面的是個花白胡子的老者,老者道:“那就讓他們查去,看他們有沒有這個本事查出來。我倒是很佩服這個殺貪官的義士,為民除害,聲張正義,比那些沽名釣譽、屍位素餐的朝廷命官強上一百倍。”

中年人道:“一劍致命、見血封喉,江湖中能有這樣本事的人不多,說不定這位義士正是哪位江湖上成名的高手。”老者點點頭:“極有可能。”

店小二提著茶壺來給他們倒茶,笑著提醒道:“近日官府的衙差不時來巡查,兩位大爺還是莫談國事為好。”那兩人聽了這話,也就不再多說,以免客棧中人多口雜,惹禍上身。

沁歌思忖著,這個殺貪官的人殺的都是附近的貪官,很可能就是江南本地人,越想越覺得林家人可疑,決定再去林府一探究竟。

趁著天色漸暗,沁歌再次去往林府。她記起林府的花園後有一叢茂密的古樹參天,古樹後似乎有一排矮墻,還有後門。那是林府仆役居住的院落,想來守備應該不會像前院那麽森嚴,或許從那裏可以溜進林府。

沁歌剛走到林府花園墻外,就聽到墻裏傳來人聲,沒多久就看到林小樓和管家陸仁賈兩人自後門出來,往長江渡口的方向走。天都這麽黑了,他們出去幹什麽?沁歌有些好奇,悄悄跟在他們身後。

大約一炷香工夫之後,林小樓和陸仁賈在江邊停下,像是在等什麽人。沁歌藏在江邊茂密的草叢裏,看著他們的一舉一動。

很快,一艘小船自江面而來,在江邊停下後,從船上下來五六個黑衣人。陸仁賈上前和那幾人說話,林小樓站在一旁負手而立。

說話間,陸仁賈從懷中取出一疊東西交給為首的黑衣人,沁歌抻著脖子看去,像是銀票。這些黑衣人是什麽身份?林小樓為什麽要給這些黑衣人銀票?

沁歌好奇心頓起,想靠前一點聽聽他們的對話。剛要往前去,忽然有只手探了下她的肩。沁歌驚愕的回頭一看,淩少白站在她身後。

“不要過去!那些人是長江水盜。”沒等沁歌說話,淩少白在她耳邊低聲告訴她。在長江運河上往來做生意的商家,最怕遇到的就是水上的盜匪,林家生意做得很大,經常有大批貨物要走水路運輸,自然也會和這些人打交道。

黑衣人很快上船走了,林小樓和陸仁賈則沿著原路返回。等他們走遠了,沁歌才問淩少白:“你怎麽也在這裏?”淩少白莞爾一笑:“姑娘能來在下怎麽就不能來。”

沁歌側目瞪著他:“你那時鬼鬼祟祟的去我家,站在房頂上被我瞧見,我要問問你,你到我家去做什麽?”“你一定是認錯人了,我沒有去過洛陽。”淩少白矢口否認夜探溫府。

沁歌心想他若是有什麽不可告人的秘密,當然不會這麽輕易說出來,問了也是白問,換了個話題:“你怎麽知道剛才那些黑衣人是長江水盜?”

淩少白道:“如果我沒看錯,那些人乘的船上有火焰標記,長江太湖一帶的水盜都是用這樣的火焰標記做切口。今晚他們應該是來和林小樓談判,卻不知是為了什麽事。”

“肯定是這群水盜劫了林家的貨物,我剛才看到林府管家給他們銀票了。”沁歌道。淩少白搖搖頭:“林家和官府的關系一向很好,也有自己的船隊,似這樣以掠奪財物為生的水盜輕易是不敢打他家主意的。”

“那你說說,是怎麽回事?”沁歌秀眉一蹙。天色越來越黑,江邊風大,她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。淩少白的視線停留在江面:“我不知道。江湖上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些秘密,探知別人的秘密未必是好事,危險往往就是這樣找上門來。”沁歌聽他似有所指,想說什麽終究沒有說出口。

淩少白看了沁歌一眼,問她:“天這麽晚了,你不回慕容家去?”沁歌眨眨眼睛:“你怎麽知道我住在慕容家?”淩少白淡淡一笑:“那日在寒山寺,你不是和慕容家的七小姐在一處,自然是住在她家,難道會住在客棧中。”

“原來你看見我了。”沁歌嘀咕了一句。她側目看了淩少白一眼,他的視線仍是落在遠方,不知道在想些什麽。明朗月色下,他臉部的線條格外清晰,俊朗的眉目像是畫中人,更無半點塵俗之氣。

“你還沒跟我說,你跟蹤林小樓到這裏來做什麽?”沁歌忽然問了一句。淩少白這才回轉視線,答道:“我來姑蘇城原本是為了到寒山寺超度亡友,卻聽說這裏又發生了蜈蚣精殺人案,以為會有關聯的線索,一路查訪到了這裏。”

“你也認為是蜈蚣精殺人嗎?這世上哪有蜈蚣精啊。”沁歌聽他這麽說,眉頭一皺。淩少白又是一笑:“你沒見過不代表沒有,世間萬物皆有靈性,蜈蚣活的久了修煉成精也不是沒有可能。”

“我才不信這些神鬼之談。我覺得這一系列的殺人案都是武林高手所為。”沁歌抿了下嘴,見淩少白的眉宇間有些笑意,問道:“你笑什麽?”“我在想,似你這般膽大,遇事又喜歡刨根問底的姑娘家真是不多。”淩少白收斂笑容。

沁歌心想:你這是誇我還是說我多事啊。“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,你一直在暗中調查蜈蚣精殺人這個案子。從洛陽、開封到臨安這一路,我看見過你好幾回。”沁歌忽道,凝視著淩少白的眼睛。

淩少白面容仍是澄定:“你既然猜到,我也沒有再隱瞞的必要。我一直覺得這件案子非常蹊蹺,案件發生地跨越兩三個省,可見兇手的行動非常迅速,常人難以達到,因此我才說不排除蜈蚣精作案的可能。”

“你覺得這件案子裏林小樓可疑嗎?”沁歌問。淩少白想了想,搖頭道:“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,是不會輕易犯案的,況且也沒有動機。我的朋友和他素未謀面,他有什麽理由要致我朋友於死地。”

沁歌點點頭:“我也這麽想,只是他們這些人行為詭異,難免不讓人猜測。”她往回走,淩少白跟在她身側。

“我過兩日要和蕭姐姐一同去往蜀中。”話說出口,沁歌才覺得後悔,她怎麽忽然想起來和他說這個?

淩少白沒有立刻答話,沁歌這才放了心,看來他並沒有聽到她的話,若是他聽到了,沒準會以為她是故意把行蹤告訴他。

誰知過了一會兒,淩少白忽然道:“去蜀中?難道你們要去拜訪唐門?”沁歌狐疑的看著淩少白,沒想到他一下子就猜到了她們此行的目的。

淩少白像是知道她心中疑問,解釋道:“那個兇手並沒有在蜀地作案,你們此時去往蜀中必然不是為尋找線索,而是尋人。蜀中唐門精於用毒,而我那朋友的屍身亦有浮腫中毒跡象,你們不是去唐門還能去哪裏。”

沁歌心中一凜,直言道:“你到底是什麽人?”淩少白瞥了她一眼,淡然道:“江湖人。”沁歌見他態度沈著,只得悻悻的不再說話。

而此時,松江林府書房裏,林小樓一個人獨坐,對著案桌上晦暗不明的孤燈發楞。“你終於來了?”他似乎自言自語,又似乎是在對什麽人說。

“小樓,你還是發現了我的秘密。”丁丁從屏風後走出來。“我以為這個秘密會帶進棺材。唉……”她幽幽說。

林小樓從衣袖中取出一個錦盒,扔到書案上。丁丁近前一看,盒子裏裝的是她平日常用的暗器蚊須針。

“你這是下逐客令嗎?咱們怎麽說也是表兄妹。”丁丁嘆了口氣說。林小樓冷哼一聲:“我要是不當你是妹妹,怎麽會替你瞞了三年。這三年裏你殺了多少人,你算過沒有?殺貪官、自以為行俠仗義,你倒是痛快了,我卻要幫你收拾一切。”

丁丁咯咯一笑,道:“難怪我每次出門都覺得有人跟在我身後,原來就是你啊。你放心好了,出了事我一個人擔著,不會連累你松江林家。”

林小樓望著她滿不在乎的樣子,氣道:“我難道是怕你連累我?你這孩子怎麽這麽傻,六扇門的名捕秦桑最近一直在餘杭一帶查訪這件案子,昨天聽說女神捕蕭彤也來了,他們遲早會懷疑到你頭上。粵東丁家那把有名的薄刃劍雖然早已絕跡江湖,但你家‘一字電劍、見血封喉’的名聲卻流傳已久。”

他笑起來的樣子很親切,他不笑的時候卻有一種令人不可逼視的威嚴。燭光下,林小樓略顯嚴肅的臉非常詭異,丁丁望著他,忽然覺得他非常陌生,委屈道:“可是我感覺你是借機會攆我走,我知道未來表嫂不喜歡家裏有我這麽個人。”她說這話時,眼淚一直在眼圈裏打轉。

林小樓哼了一聲,道:“你可知道你這回殺了朝廷派來巡查漕運的發運使,惹了多大的麻煩?我為了拿回你丟在現場的蚊須針,又費了多少周折?你走吧,我管不了你,躲還躲得起。”

丁丁這才收拾起委屈的表情道:“小樓,你真是個好人。我知道這兩年我住在你家,給你添了不少麻煩。可是我的性格你最了解,我想做的事,沒有人能攔著。放心,我這就離開林家讓你安心。我答應你,我回家以後再也不出去殺貪官了,頂多砍了他們的手腳,我說到做到。這是給你新婚禮物。”

她隨手扔了個東西砸向林小樓。林小樓沒接,一只渾身碧綠的大青蛙落在他的書案上。青蛙瞪著林小樓,呱呱呱呱的叫。

林小樓一時間哭笑不得。

作者有話要說: 我似乎受了溫瑞安很大的影響~~~~(>_<)~~~~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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